当我们在讨论构成艺术品审美价值主要内容的艺术家心理因素时,不能忽视艺术家在对待外界事物时所持有的超验性心理。超验性心理使艺术活动成为将有机外物演变成艺术品的“无机形式”。如几何体、平面、线条、色块等。这样的“无机形式”显示的是无条件和必然性。它具备永恒的价值。“万物无常”“诸法空相”。人是万物中之一物。因此,“人”与“物”本性无异。“因缘而生”、“因缘而灭”、“缘聚则合”、“缘散则离”、“缘起性空”是万物生成、运行、消亡的宇宙运行根本大法。在这里,“天人合一”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在超验性艺术活动中,艺术家的“心”进入了清净广阔的境界。在现实生活中,由于人类的“心”被无穷尽的杂念和欲望包裹着,把原本的清净之“心”局限在“我”的狭隘范围内,不顾一切地以人类自身利益为本,对大自然进行无情的、毁灭性的掠夺。不去与自然和谐共存,而是“与天斗其乐无穷”。这就至使“心”的另一个层面——“心”的纯净、无垠的本性无法展现。超验性艺术家摆脱对外物的“执着”和“攀缘”的心理因素基于摆脱杂念和欲望给“心”带来的烦恼。这是现代艺术兴起的心理基础。平时,我们习惯于用现实主义艺术和自然主义艺术审美价值观去评判其他艺术品。可是当我们面对现代艺术时,无可避免地会处于束手无策的尴尬境地。这是由于我们没有现代艺术家那样超验性的心理基础。我们不可能拿古希腊艺术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审美价值去衡量其他艺术现象。更不能人为地把其他流派的艺术审美价值观统一到划一的标准上来。如果人为地在艺术发展的道路上去制造障碍,这不但是无济于事的,而且注定要失败。因为这违背了人类心理的复杂性和客观事物的多样性。任何艺术流派的艺术作品,只要是人类心灵的产物,无论其粗糙或精细,都具有审美的因素,都是有价值的,有成为艺术品的资格。所有艺术品的审美价值,只能由艺术家主体个体审美价值观来决定。与艺术审美价值观之外的其他价值观毫不相干。
《早春》 66cm×66cm
艺术传承的心理因素
艺术活动生于“心”。“心”是人类生命的主宰。“心”没有形式、没有中心、没有边际,它摸不着、看不见。但它却能感知快乐和痛苦;能制造各式各样的念头。“善业”和“恶业”由它的正面和负面心理所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后面的某个时期(今生今世、来世以及多世)将由“善报”和“恶报”获得回应。“心”掌控着人的一切。艺术就是为满足“心”的各种需要的产物。如果单单从传承这个总的概念去分析,人类心理结构的传承是这个总的概念中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人类“心”生的“七情六欲”,不论在语言上,还是在行为上,古今中外没有多大差别。是人类心理和生理两大方面所具有的“共性”。其中人类心理结构的传承则显得更加坚固和稳定。中国传统绘画的传承应以中国传统绘画的画理和规律这些与心理因素直接关联的内容做为研究和继承的重点。另一面,中国传统绘画技法已经成为一种“套路”,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化的技法。“芥子园画谱”是比较典型、完整的绘画“套路”范本。“画谱”对初学中国传统绘画是不可或缺的。这些成套的绘画技法,只有根据主客观的实际需要去灵活运用,才具有做为绘画表现技法的存在价值。因为它只不过是表达人的心理需要的手段。除此之外,即使把“芥子园画谱”的内容都能背临下来,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艺术以“畅神”为终极目的的心理特征左右着中国画审美价值观的取向。“逸笔草草、不求形似,抒胸中逸气”、绘画只要能“当吾意,则不必悦世眼,得物之天,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无害也。”中国传统绘画把艺术创作活动当做“游心”。“心”始终控制着艺术家艺术活动的全部内容和整个艺术活动过程。不受约束、随心所欲地“畅神”是中国传统绘画理念的核心。艺术创作一旦失去了人的精神支柱,仅仅掌握了几种“皴法”或几种“描法”再加上些“擦”、“点”、“染”等技巧就认为自己是中国画家了,这种想法是十分幼稚的。在中国画的各类培训班里,重点在讲授绘画技法,很少涉及有关中国传统绘画的画理和规律的内容。在美术院校里,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如此下去,中国传统绘画的前景将不容乐观。
《香巴拉》 69cm×69cm
打破人类生理固有的视觉局限,在艺术创作中采用“散点透视法”(鸟瞰法)以及“平远法”“高远法”等。“散点透视法”为艺术家在自由的空间里无障碍地“畅神”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和广阔地途径。“凡画,气韵本乎游心。”(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又神本无端,栖形感类,理入影迹,诚能妙写……夫应目会心为理者,类之成巧,则目亦同应,心亦俱会,应会感神,虽复虚求幽岩,何以加焉。”(宗炳《画山水序》)。所谓“游心”就是用“心”去经营,有怎样的心理需要,就怎样地去经营。“不用意构思,一味填塞,则补衲也”(明·唐志契《绘事微言》)。“用意”当然就是“用心”,“意”由“心”生。如果绘画只是用“皴、擦、点、染”等绘画技法去堆砌几座山头,不用“心”去经营,那无异于“补衲”。即在纸上“补布丁”。所谓“意象经营”,即艺术家对外物取舍、加工,重新组合,形成“胸中丘壑”的艺术活动过程。这个过程就是石涛所说的:“搜尽奇峰打草稿”(《石涛画语录》)。在这个艺术创作中,技法一直跟着“心”在游动。一切都在“心”的掌控之中。绘画是用心去画,而不是单单用手去玩弄几种技法。“心手相凑”,而不光是手在那里盲目孤行。中国传统绘画采用“散点透视法”,在一幅山水画面里,我们可以看到山石、树木、房屋、人物等又处在不相同的透视规律之中。在一幅采用“散点透视法”的山水画中,画中的人物却用“平视法”;可以看到在重叠的山峦后面还有江河湖水、帆影。而且最远处的山峰采用“焦墨”,而不是用“淡墨”。这同样有“近实”“远虚”的视觉效果。在一幅画面里出现多种透视法,并没有给画面整体式样造成视觉混乱。这是中国传统绘画有别于西洋绘画的最大特点之一。例如: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元·王蒙《稚川移居图》、宋·陈居中《文姬归汉图》、唐·李思训《江帆楼阁图》等这些山水画作品仅仅是中国传统山水画中的几幅而已。但这也足以显示出独特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