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傻事”干十年——邹建源和他的《二十四节气图》
俗话说“年轻气盛”，1983年，26岁的邹建源正在中央美术学院民间艺术系攻读，忽然萌发了一个念头：画一幅百米大画，一幅史无前例的水墨人物长卷，一幅“老百姓都知道，但历史上还没人表现过”的作品——《二十四节气图》。小的时候，常随父母到农村走亲访友，回来又在山清水秀的湖南农村插了三年多队。对于农村生活，他始终有一种亲切的记忆。但如果不是第一次看到宋人张择端的长卷《清明上河图》，受到强烈震撼；如果不是天坛祈年殿象征时令的24根柱子赋予了他灵感，这种感受也只是蛰伏在内心深处。而现在，它们突然变得鲜活生动起来，成为一种不可遏制的创作冲动……
好在和毛泽东、齐白石同乡的邹建源有一股湖南人的“倔劲”——想到的事一定要干成。这10年，邹建源经历的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创作中的殚精竭虑、不期而至的挫折，更有红尘中的种种诱惑。社会价值观念的变化，使许多没有定力的人放弃了纯艺术的追求，去用画来谋生和发财了。有朋友对邹建源说：“现在谁还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画这么大的画也挣不了钱，画完还不一定能展出，真不如多画一点小品卖钱。”邹建源并非没有这张能力，他当学生时的作品就已被奥地利的一家博物馆收藏；为了生活和创作他也需要钱，但是钱远没有自己的追求更有吸引力。他避开喧嚣，钻在地下室里，非要把这幅“俗气”的作品画出来，把这件“傻事”干到底。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邹建源迷恋《二十四节气图》这个题材，是因为他在南方水乡四季分明的自然变化和老百姓的农事民俗中发现了美。他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庆幸，而放弃表现这种美的努力，是不可想象的。
画百米长卷无疑需要有大的创作空间，这对邹建源来说，想也不敢想。在小平房里，他只能画小稿。住房拆迁，一家三口挤在一间房子里，家具只好存在地下室。结果他却“因祸得福”，有了一个虽小但却不受干扰的“画室”。地下室不开灯就什么都看不见，夏天也阴得要穿两三件衣服，而那条黑暗的走廊更是让邹建源吃了不少苦头，不知有多少回他在里面磕了头，崴了脚。但是，只要能在里面画画，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快乐。可命运之神似乎仍然要考验他是否意志坚强——在他创作期间，地下室竟三次“遭劫”，雨水两次泡了他的画稿和多年来的素描本，还有一次他的东西被人扔到了外面。邹建源伤心地大哭。哭完，晒干，撕开，展平画稿，从垃圾箱拣回自己的心血，又重新拿起画笔。
从“立春”到“大寒”，《二十四节气图》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完成了。春种秋收，夏忙冬闲，劳作的艰辛和收获的喜悦，物候变化和节令风俗，在这百米长卷上，邹建源用中国的水墨技巧和西洋画的人物造型手法，描绘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我创作了自己认为有意思的作品，着着实实过了一把画画的瘾。”邹建源欣慰地说。“我行我素，不随波逐流，不追时尚，甘于寂寞，在自己神圣平凡的事业上耕耘”，这就是邹建源的人生追求。
文/陆小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