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他去逊克县新鄂乡采风,在那一呆就是一个多月。他为鄂伦春族同胞画了近百幅速写,并写上被画人的名字把画送给他们。他的热情、真诚赢得了鄂伦春族人的信任和好感。在如水的月光下,鄂伦春族老人给他讲自己民族的历史故事。他每到鄂家便有人把珍藏的具有民族特色的皮衣裤和绣有图案的皮手套拿出来,并从棚子里找出桦树皮制品、神像盒子等东西给他看。每逢鄂伦春定居10周年、20周年这样喜庆的日子,他和鄂族朋友,带上狍子肉和酒,点上篝火,烤肉野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把自己完全融进这个民族中。在跳跃的火光中,他看鄂伦春族朋友自由的舞蹈和酒后微醺的笑脸……
姜荣慧有一枚闲章,刻的是“鄂伦春邻居”五个字。邻居者,朋友也。他有不少鄂族朋友,彼此像走亲戚一样,这种亲密无间的交往,使其对这个民族的了解是深层处的。他有一幅名叫《斑代》的作品,画的是鄂伦春族游猎时代的一种游戏(类似汉族的走五道),这素材就是来自鄂伦春族老人孟丁夏布的模糊记忆,棋盘的形状他只记得个大概,但具体玩法自己也说不清了。尽管这游戏之谜现在已无人能解,但这毕竟是鄂族文化历史中的真实存在。姜荣慧将这遗失了的游戏画进了自己的作品,让它在鄂伦春族神秘的历史天空中闪耀。
《晨妆》
“萨满”是鄂伦春族风情之一,有很强的可画性。但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萨满”就是跳大神,属迷信活动。能不能用水墨触及这一题材,他也曾犹豫过。后来在和鄂伦春族朋友的深入交往中,他感到“萨满教”是鄂伦春文化精神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回避是不真实的,也是不必要的。当时,鄂伦春人原始游猎生活极度艰难,打不着猎物就要挨饿。他们祈求神灵保佑,山有山神、树有树神,对太阳、月亮、火、鹰、虎、犴、蛇等都有所崇拜。这种多神崇拜具有图腾性质,也是一种生命之光。他以此为题材画的《多神崇拜》、《神鼓舞》、《火的崇拜》、《祈福平安》在多家报刊上发表。后来,我国非物质遗产保护法,确定了萨满文化是传统文化,应予保护。这不仅验证了姜荣慧的判断,也为他在题材的选择上打开了更广阔的空间。
在和鄂乡朋友交往多年后,姜荣慧有了一种担忧:这个建国时仅有2000多人、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游猎民族,在时代大潮的裹挟下,生活也在发生巨大的变迁,由游猎转向定居,养殖、种植和护林进入了他们的生产和生活领域。由于外部的世界的影响,鄂伦春人被同化得很快。尤其是年轻人,他们对从悠远历史传下来的民族传统东西已不再坚守,甚至感到陌生。比如传统的鄂族服装现已没人再穿了。而穿在身上的则是出于宣传需要变成了由色彩艳丽的化纤面料做成的舞台服装,有点像蒙古族的长袍,又有满族服装的特点,还有藏族服装的影子,而这些都与鄂伦春族真正的民族服装相差甚远。对此,鄂伦春人却默然接受了,让穿就穿。他们与汉族人通婚也多了起来,有人戏称这些人是“汉伦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