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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坛巨擘赵叔孺:于艺事无所不窥(2)

2015-05-29 08:37:00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    参与评论()人


    纯以心性为之而功绩卓然

印坛巨擘赵叔孺:于艺事无所不窥

赵叔孺金石扇面

    早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赵叔孺即以书画、篆刻、鉴定四绝驰誉。当时大江南北,艺坛高手如林,但如赵叔孺那样具有全面素养而且造诣高深者,也是凤毛麟角。就是这位名重海上的大家,身后却十分寂寞,名焉不彰,淡出艺史,国家文物局1795年-1949年间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名单中不列其名,近年来出版了许多近代书画家名录,很少收录赵叔孺的条目,有的只有寥寥数语,有的一字不提,似乎他在中国艺坛上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这与他生前的名声和地位颇不相称,他在后世艺坛上的影响究竟在何层位上?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和主要因素有那些?思考之余不揣冒昧,谈一些个人看法,以求教于高明。

    一般来说,人们比较容易理解各种技艺、文学艺术及人文艺术是受传统制约的,在它们的发展中,传统因素起着重要作用。然而,在“极左”文艺政策干预下,在一个一切都求新求快的时代,传统派的名声可谓江河日下,在“静气今人所不讲”的今天,“尤其是长期以来约定俗成的价值观念,写意艺术的惯性发展和人的惰性选择,以写意的表现博取雅的名声比之工整的表现要来得容易得多”(徐建融语),儒雅不再,风流不再,书卷气不再,贵族气不再,它象征着中国传统文化、传统文人不可避免地被粗鄙化的过程,正统的无论是学院中还是社会上都提倡写意,这种状况恐怕不能简单地仅仅看作是写意与工稳、传统与现代的审美观念、思维方式在起着作用,“期间或多或少还有着各种难易之别的投机心理在起着作用”(徐建融语),更与一些热衷于逞奇炫巧的各种急功近利现象相关联,这一意象透出了几分唐实几分荒谬。后世之有心者当能从中咂摸出一些意味深长的东西来。

印坛巨擘赵叔孺:于艺事无所不窥

赵叔孺书法

    赵叔孺的书画篆刻既有传统,又有难度,且不乏新意,但平心而论,他的创作思想与审美情趣尚未超出古代传统艺术的范畴。他的作品留给人们的印象仅仅是崇尚古法,入多出少,也就容易为传统所束博,就创新意义来讲,其艺术成就确稍逊于吴昌硕等人。究其因,完全与他的阅历有关,他于艺术的研究,是与其收藏、鉴定相结合的,虽然具备极高的眼力和审美感觉,但探研深广,几近于程式,很之僭越,这一点有同于吴湖帆。令我引起几分惆怅的是,那些无所师承,庋藏无一,纯粹依据个人嗜好,任凭个人情绪抒发,不对传统作深究,乱涂乱撇,甚至是初学涂鸦的人物,反而极负盛名。原因非常复杂,细究得失肯定是一笔糊涂账,好在人心是碑,一位真正艺术家的造诣在人们心目中是抹杀不了的。

    在艺术史上,全身心投入艺术,竭尽全力,穷尽变化乃至开一代风尚的大家固然不少,但以书画篆刻为修身之术,纯以心性为之而功绩卓然者似乎不多,赵叔孺即是其中之一,辛亥革命后,他寓居上海以书画篆刻鉴赏应世,享誉沪上,“海内彦硕,皆折节与交,近自域中,远及海外,片楮只字,珍若球壁,”在当时,他与吴湖帆、冯超然、吴待秋有“海上四大家”之称。然而,赵叔孺雅心恬淡,不乐世纷,“是时,君犹年壮,而大理公(指赵佑宸)门生故旧改元后,颇多通显,佥讽君再出,君笑谢曰:士贵适性,余雅耽金石书翰,玩而老焉,何用外求,因镌一印以见志。”对名利的隔膜,对应酬的冷淡,反映到其创作心态上的平稳,闲散的生活方式并未销蚀他天性中对艺术的钟情,但遗憾的是他对艺术的态度是“意在自娱,匪为人役”,乃至忽视了自身的艺术的追求。当然,自娱也是一种境界,可以心平气和,至于能否赢得人们赞赏则是另外一回事。赵叔孺在中年后,日渐懒散,抗战前虽甚清贫,也不肯多挥画刻印,只是到了节日年关,才奋起作书画以付赊欠。“唯人有求书长篇巨幅者,往往费时累月而不能得,或有时存件山积,拜求者踵门,公不得已,乃闭户兼旬,一举而廊清之”。他也不珍视自己的治印,极少留底。1923年,陈巨来曾呈一册子,请老师每刻一印,为留一印蜕。十年后蒙赐还,不过留了百余方印蜕。以后他常命门人代刻。姚虞琴曾请赵叔孺刻印,巨来代师镌之,不料为姚一眼识破,责问何以为老友治印也不肯自己动刀,而以门生之作塞责?事后,陈问师姚目光为何如此锐利?赵笑答:只因为你太要好,没有我的草率,姚老知道我不会如此卖力的。赵叔孺在他逝世前六七年间,生活优裕,声名特盛,已不再留意艺事。其弟子程祖麟在《吾师言行记》中回忆道:“公晚年辍绘事,惮于动笔,有求八骏者,公亦婉辞,甚有强委金帛,不限期以求者,公笑却之,曰余老矣,人生朝露,余殊不愿以此累吾后人也。”陈巨来在《记陶寿伯》一文中述道:“陶寿伯初为赵门忠诚之人,其时无锡帮求叔师画马者(当时润例画一马,等于买一匹真马也),无不由寿伯经手,三四年间积至五十幅以上,润均先付了,而师竟一一笑纳,从无一匹交件也。寿伯一求再求,总以‘就要画了’四字答之。师七十生日时,张鲁厂强之写五百寿仪,陶已微感不怿,至次年,寿伯为众债主所逼促,不得已,面求叔师云:‘但求请其次子敬予,代笔画双马图一幅,由陶售去,以款还人。’师允之。及敬予画成,问以上款题何人,陶云:‘只要单款可也。’敬予云:‘那你是以高价出售了,不给不给。’陶不得已,只能四出借六七千元之巨,以还众人了。于是遂绝迹赵门矣。”赵叔孺于世故人情的生疏冷淡是显而易见的。终其一生,闲散、自由和清高构成了他人生的主调。赵之谦曾跋挚友魏稼孙为他集拓的《二金蝶堂印存》云:“然令我一生刻印赋诗学文字,固天所以活我,而于我父母生我之意大悖矣……”我不知道赵叔孺是否受“吾家撝叔”这一思想的影响,但由此联想到陆维钊先生晚年亦曾叹曰:“想不到最终落得个书法家的下炀”,可见旧式知识分子确实有一种无限的委屈。中国旧式知识分子幼读圣贤之书,以“修齐治平”为己任,不屑以雕虫小技立身。从今天的价值观角度来看,如果赵叔孺当年能将才情专注于艺事,他的成就未必在吴昌硕等人之下,但前人自有前人的取舍,今人只能为这位艺术家的取舍失当而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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